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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是外型最搶眼的。四個人之中,他個子最小,穿著鬆垮的衣服,跟其他人黑色勁裝,或美式休閒風格的打扮一比,他實在顯得邋遢:純白的T恤露出一截,癱在牛仔褲褲頭上。
 
可是,我的注意力未曾從他身上移開。音樂一響起,我只看見他。
 
他們演奏的是韋瓦第的「四季」小提琴協奏曲,悠揚的樂聲使這雪梨最熱鬧的街市頓時典雅起來,大批駐足聆聽的路人,臉上紛紛掛起微笑。
 
刀削的臉頰,嵌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,燃燒灼灼火光,幸好演奏時他完全沈浸在音樂裡閉上了雙眼。即使閉上雙眼,他瘦小的身軀仍像個強力磁鐵,煥發難以抗拒的吸引力。我屏氣凝神不敢呼吸,怕自己稍一不慎,小小的眨眼就會錯失他任何動作與表情。
 
小提琴被尖形的下顎緊緊地夾著,他右手大力揮動琴弓,身子與琴身相應和,時而輕盈,時而激昂,既不拘謹也不誇張,只覺他已溶在音符裡,化為那把泛著光澤的小提琴,為我們讚頌四季的美好。
 
他前額的蜷髮隨著每一次的昂首低眉而飛舞,每一個拔高的音符,每一段加快的節奏,嘴角即閉得更緊,微微顫動著,手上青筋畢露如翻飛的蛟龍,顯見他傾注的力量。
 
為了再看到他,我放棄跟同學去坎培拉的機會,自己留在雪梨閒晃,等他們出現,看他專注拉琴的樣子。我真的好喜歡他。

      
      【後記】
 
    這篇文章是1996年的札記,那年二月和大學同學,三個女生去了澳洲一趟,十幾天跑了雪梨和墨爾本。(只有我沒去坎培拉)
 
    那是一趟非常暢快的旅行,雖然很多人抱怨澳洲有嚴重的種族歧視,可是我只嫌澳洲腔英文很難聽懂,其他一切都很愉快:大自然的懷抱、悠閒的氣氛、美好的天氣、友善的人們……而在友情與美景的陪伴下,因為結束一段感情而重創的心也就這麼開始痊癒。還因為聽到這場街頭音樂的表演,寫了一篇短文「被美撞了一下」,竟然入選中時副刊的徵文,收穫不可謂不大!
 
所以人活著怎能不旅行?明年我一定要去美國,弟弟、弟妹,等我們啊!(看來,我要每天祈禱美國通過90天旅行免簽證啊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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