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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兩天陪學生去考試，又熱又無聊，看他們準備進教室考最後一科時，我開心地目送他們上樓，跟大家道別，心裡有一種「功成身退」的輕鬆與滿足。
最後一位在我眼前出現的小男生，靦腆地問我：「老師，我的包包可以放在這裡嗎？」我立刻接過他的包包，與其他人的擺放一塊，祝他考試順利。他緩步跟在人群之後，走過轉角，回頭對我一笑，那個笑容持續好久，彷彿在告訴我：「老師，最後 一科了，我會加油哦。」那樣開心的笑容已好幾個月不見了，我突然一陣激動，久久不能自己。
小男生失去這樣的笑容很久了，自從三下開始，他彷彿著魔一般，無時無刻抱著書猛K：下課同學玩耍喧鬧之際，他就躲在教室圖書櫃前的角落鑽研；午休同學安靜沈睡時，他就在鼾聲裡振筆疾書；只要有問題，他不在乎同學說那問題有多笨，不管剛上完課的老師有多不耐，一定問到滿意才罷手。週一到週五還參加學校晚自習，從下午五點念到晚上九點。這樣死命的唸，小男生的模擬考成績從不到一百分進步到一百六十分以上，段考名次更是節節攀升。
意志力極堅的他，因為將所有的心力投注在課業上，所以開口不是問問題就是比成績，在考試壓力遽增，同學彼此競爭較勁的氣氛下，本來就不會與人聊天，更不會說笑的小男生，在班上是不顯眼的，雖然他在老師心目中是木訥寡言卻很能吃苦耐勞的好學生，但這一學期一心一意要達到考上理想學校標準的專注，卻招來很多不堪的批評。
最常聽到的是「心機重」的訕笑，很多人受不了他孜孜矻矻的身影，下課就是要玩嘛，幹嘛躲起來讀書，還要說回家都沒有讀？小男生因為駑鈍，理解速度慢，同學毫不保留笑他笨，他也不在意，默默地用越來越具威脅感的成績贏過那些嘲笑他的同學。
面對同學殘酷的奚落，小男生只是淡淡一笑，從不反駁，反而是我，為學生把嘲弄當幽默的方式感到錯愕，為他陷於如此險境卻不知反擊的處境著急。我要如何讓他們明白小男生的心情？如何讓這些被捧在掌心呵護的孩子們知道，這是小男生求生存的方式？
八歲就失去母親的孩子，只能跟著哥哥、爸爸搬到祖父母家繼續生活。兄弟倆在只容得下上下舖與一張小書桌的房間裡窩著，父親遠赴台中工作，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，生活費有時還「忘記」入到兩兄弟的戶頭，導致交不出講義費，連學校營養午餐費也斷炊；年紀老大的祖父母為生計奔波，不能退休；同住的叔叔嬸嬸近期又鬧離婚，因為欠下大筆債務的叔叔行蹤不明，讓帶著一個孩子的嬸嬸不知如何是好。
小男生前陣子在聯絡簿寫道：「老師，簽聯絡簿的意義何在？」在一個每個人都自顧不暇，家不成家的房子裡，有誰還能幫他簽聯絡簿？
八歲就失去母親的孩子，只能跟著哥哥、爸爸搬到祖父母家繼續生活。兄弟倆在只容得下上下舖與一張小書桌的房間裡窩著，父親遠赴台中工作，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，生活費有時還「忘記」入到兩兄弟的戶頭，導致交不出講義費，連學校營養午餐費也斷炊；年紀老大的祖父母為生計奔波，不能退休；同住的叔叔嬸嬸近期又鬧離婚，因為欠下大筆債務的叔叔行蹤不明，讓帶著一個孩子的嬸嬸不知如何是好。
小男生前陣子在聯絡簿寫道：「老師，簽聯絡簿的意義何在？」在一個每個人都自顧不暇，家不成家的房子裡，有誰還能幫他簽聯絡簿？
以前下課就找人對奕的小男生，犧牲了打球的時間，放棄聽人家聊天學聽笑話的機會，忍受同學的譏諷，埋首書堆，寂寞孤獨的他能仗恃的還有什麼呢？不就只有自己嗎？每天有媽媽打點早餐，等自己下課噓寒問暖的同學，怎能了解小男生沈默的背後，是對自己不輸人的應許？想分擔年老祖父母重擔的心願？
小男生今早的笑容也是一種壓力盡釋的輕鬆吧？總算可以恢復往日的悠哉，回到從前的自己，而這一路走來，他證明了「事在人為」，為自己闖出一條更寬廣的路，他不需要為自己解釋什麼，他只是去做…….
今天早上，小男生那轉角的回眸一笑，是否在告訴我教我不用為他擔心呢？就讓一切盡在不言中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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